母爱

今天是母亲节。爸爸昨天正式出院，他说，阿嬷一定是算到他那天会出院，今天叫我们全家到她家去吃饭。我们问爸爸要呆在家里休息还是到阿嬷家去，爸爸坚持要叔叔到我们家接我们一家到阿嬷家去。本来我没有很体会爸爸为什么这么坚持，就像从前妈妈偷懒不想每个星期去探望阿嬷，爸爸总会流露不悦的脸色一样。今天我倒有点明白了。

其实爸爸还没有完全康复，却向医生要求出院。他的身体还很虚弱，因为入院三个星期中，有两个星期是完全没有进食，没有下床走过的爸爸，双脚的肌肉退化得暂时无法不靠着拐杖和轮椅行动。但是他坚持一步一步到阿嬷家去。

瘫坐在沙发上的爸爸，看到阿嬷的那一刻，喊出他出院以来最大声的一次"Mother"，阿嬷看到消瘦不堪的爸爸，哭了。阿嬷因为脚动过手术，近两年来无法走很长的路，爸爸入院期间她一直无法到医院去。我不知道阿嬷是那么心痛。爸爸看到自己的母亲心痛地掉泪，他也哭了。而我这几天按捺住的眼泪也掉了下来。来到阿嬷家的前一刻，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幕。

每年母亲节，阿嬷都会和大家一起拍照。今天她坐在爸爸的身边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我却是强忍着泪水按下了快门。明天开始，我必须一个人每天陪着爸爸到诊所为伤口换洗，并且照料他日间的生活起居。阿嬷知道我不会煮饭，爸爸饮食上又必须顾及，让我每天到她那里，她要每天弄午餐给爸爸吃。

一直以来，我都觉得阿嬷是我一生最亲爱的人。我也知道，她是多么坚强的一个女性。从小到大，我只看过她两次掉下了眼泪。一次是十几年前阿公去世的那一天，她哭着对她所有的儿女说，“对不起，是我让你们失去了父亲”。今天她为儿子掉下了心痛的眼泪。背后她为家庭掉下了多少眼泪，我从不知道。

我却无法负荷这种情绪。以往我都很期待像母亲节这样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。这一年的母亲节，我的眼泪一直掉。阿嬷对爸爸的心痛折射到我身上，化成了对母子情的感动、对爸爸的心痛、爸爸日后依靠我的压力、长大的抱负。今天我希望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懦弱的哭。

我很想念，爸爸那双万能的手，为我拼起笨重的书架。想念爸爸露出他缺了一颗的牙齿，笑着对我吹牛。想念当我晚上饿了，为我下面的爸爸。